坑多文杂

【给你宇宙】[9:00】两天一夜

架空战锤世界观

少量白谦、日岳

 

Love is not something you find. Love is something that finds you.

——Loretta Young

 

1.    

远近闻名的M星域玫瑰星系里的边缘行星格拉斯上,坐落着银河系第三大空港——塞姆利亚空港。那里是一大片摩天大楼的聚集地,无数航班停在不同的停机坪,旅客们一边看手里的机票,一边依据指使走向不一样的登机通道。内部互相连接的楼梯、电梯、管道等,配上几百平万方赛尔矩的建筑群规模,如果让一个没有地图,没有ai导航的人站在入口,最少也要几年时间才有办法找到一个出口。塞姆利亚空港的繁荣,得益于现如今星际旅行的普遍,而星际旅行的普遍,又要感谢亚空间航道的开发。这包含的神秘且巨大的亚空间能量,能使原本要走千百年的路被缩短到几十年甚至几个月。在利用了这种极为便利的能量发动了数次大远征以后,人类帝国把自己在银河系的势力范围按照A到Z分成26个星域,每个星域里包含着不同的星系,和其他以本地的矿石、结晶、农产品出名的星系不同的是,玫瑰星系是以著名的结婚圣地闻名的。

正在33号大楼里遵照机器人的指令向在17号中央通道行走的年轻人,边走边向左看去,高耸的玻璃大厅外面是形态各异的飞行器,它们在静静恭候游客大驾光临。他在心里数了数,这一路从入口走来总共看到381架不同型号的飞船,其中273架飞船的侧翼被喷涂有“A”的字样。一路从家乡K星系过来,他早已领教了A财团雄厚的实力,如果商业也是一个独立的帝国,那A财团一定是那个商业帝国的领导人。年轻人一路经过的右手边源源不断的纪念品商店、书店、各大飞船公司的服务窗口……抬头往上看去,圆形的墙柱上都是贴满了巨大的弧形显示屏,这些屏幕上滚动播报着体育赛事、天气预报、社会新闻等,他们按照既定轨道顺时针绕大厅极为缓慢地环绕。

 

在一个交叉口右转以后,年轻人走到了指定的候机室。还没进门,就闻到了淡淡的玫瑰花香。听家里长辈提过,500年前的大叛乱以后,许多领土被战争中使用的各种武器污染,导致纯天然的植物几近灭绝。很难想象在一万年前,人们对植物景观的享受那么普遍,在一万年后变得这般奢侈。也许自然的花香有着独特的宁神功效,年轻人脸上的神经没有之前那么紧绷,他顺手关掉了导航,走进了候机室内。

 

接待他的前台小姐一身深蓝色的制服,脖子上系着灰蓝色的丝巾,露出职业的微笑,胸前的铭牌上刻着她的名字:艾尔莎。她脸上精致的妆容,给原本就漂亮的脸蛋增色不少。房间里是橘色调的装修风格,左侧的迷你吧台后面,能看到架子上琳琅满目的酒。右侧是巨大的玻璃外墙,正上方悬着的一面显示航班信息和天气预报的屏幕。

年轻人心满意足地享受一个人的候机室,心想:VIP的待遇果然不一样,能在商店街中到这份头奖,真是太赚了。他在问候过和前台的艾尔莎小姐以后,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

透过巨大的玻璃外墙,俯瞰楼下的普通候机室,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和他一样等待登机的人。年轻人听不到楼下的喧哗和嘈杂的人们发出的声音,候机室极佳的隔音环境让他享受这份独有的安静。他自然也不知道此刻楼下大厅的巨幅荧幕里播报的整点新闻,面容娇好的年轻女主播正用略带遗憾的口吻,念着刚出炉新闻稿(Breaking News):“据悉,A财团的董事迹部景吾将于近日辞去财团的工作,从此专注于审判庭旗下异端审判庭庭长的工作,本台荣幸采访到帝国审判庭庭长艾达,他表示迹部景吾荣膺审判庭最年轻的庭长实至名归,迹部景吾早就在……”

年轻人正对着那面华彩的荧幕,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他脸上严肃的表情会让人误以为他是一个难以接近的人。当他放松休息的时候,才渐渐展露出他的较为年轻的脸庞。此刻的他将永远都不知道,如果他刚才睁开眼睛看到了新闻,他的人生会不会不一样。

屏幕上迅速切掉了迹部景吾的生平介绍,变成了空港的紧急广播:“尊敬的旅客,由于亚空间风暴再次出现在R航道,我们将取消所有12点以后前往罗塞塔行星的航班,请各位乘客……”

 

“啊,怎么运气这么差,在这种时候遇到亚空间风暴……”

年轻人立刻睁开了闭上的眼睛,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炸了。

 

宇宙中时不时发作的亚空间风暴,会逼得不少航班停飞、延误。遇到风暴的飞船轻则只是偏离航道漂流去几万光年外的陌生星球,重则机毁人亡,最痛苦的是活生生被拽入亚空间沦落为恶魔的玩具。亚空间里的生物,虽然早就在五百年前的大叛乱结束后就元气大伤,不再对人类帝国产生巨大的威胁,然而他们绝不放弃不定期对亚空间航道的骚扰和侵略。亚空间风暴有的可以预测,有的却难以捉摸,需要在银河中来回巡视的审判庭或者远征军时不时向附近的星系报告最新的情况,对受到亚空间风暴袭击的飞船得以有一线的生机。

在楼下,原本还在享受娱乐设施、吃饭喝酒聊天休息的乘客一下子哗然了,大楼内的乘客一个个起身站到屏幕前面确认刚才的消息。随后带着不满和愤怒的神色纷纷涌向向登机口和柜台,原本清闲的柜台一下子人满为患。

这时走到候机室前台准备打听消息的年轻人,听到了外面巨大的抱怨声:

“你们怎么搞的!算上今天的已经给我取消第三次了,我儿子要过生日了知道不知道啊!你们这群人没有儿子我有啊!你们%¥¥#……”

“我的女朋友还在罗塞塔等我结婚呢,求求你们了,找一找别的路线好吗,多少钱我都去,我们好不容易%¥¥#……”

“先僧小姐啊,我还要赶着气开会,客富等着我签一笔大合同,这个损斯你们赔不起啊,快点想想办法嘛%¥¥#……”

……

年轻人揉了揉太阳穴,和那些吵闹的人不一样,年轻人还是保持了自己最基本的克制,没有发任何脾气。

“非常抱歉,先生,我们临时有一位终身VIP客人需要坐同样时间的单人快艇,公司已经在尽力满足您的其他要求了。”柜台小姐虽然嘴上说抱歉,语气里有着令人不快的官腔。

“总该有个先来后到吧,是我先预定11.50分的航班,而且我现在也是VIP不是吗。”年轻人没有像外面的诸多乘客一员暴跳如雷,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磁性,从口袋里拿出了商业街抽奖特等奖的奖券和船票,希望能让柜台小姐改变主意。

柜台小姐艾尔莎依然保持礼貌的微笑,露出8颗漂亮雪白的牙齿,而右手的纤纤细指,点在奖券背后一行黑色小字上“本公司保留对活动最终解释权”。她的眼睛甚至没有正眼瞧过这奖券一眼,仿佛这份普通人最大的幸运,在她眼里比垃圾桶里的废纸还不如。又仿佛意识到了方才的失态,她补充一句:“所以我们这边给您补偿的方案是安排最快的下一班快艇;或者我们给您在其他飞船上免费升舱,您看怎么样?”

“不是我要刁难你。”年轻人继续耐着性子争取道:“艾尔莎小姐,我看过你们的航班时刻表,其他班次的快艇再快也要5月底,可是我堂弟的婚礼就在4月17号。”年轻人很少出现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焦急。

正当年轻人绝望地认为他会赶不上堂弟婚礼的时候,听到一个高傲的声音——


“那就和本大爷做同一班快艇,怎么样?啊嗯?~”


听到声音的男子稍作回身看去,说话的人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有几根黑灰色的头发露在了外面,笔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巨大的墨镜直接遮住了大半张脸。穿着黑色的外套,袖口处低调地绣了一个暗红色的“A”字,下身是高腰的深卡其色长裤,显出完美的身材和修长的腿型。身上背着一个轻便的小包,右手边的两个银色行李箱是很珍贵的陶瓷纤维微分子制成的,只有帝国远征军和审判庭才有资格装备。他右手叉腰,不自觉的向外散发出一种天生的高傲和良好的修养。他说话稍快的语速,和时不时抬头看时间的动作表明,他也一样在焦急的“赶路”。

 

看来他就是刚才提到的“终身VIP”了。年轻人心里有些不快,不过这种抵触并没有写在他没有表情的脸上。他并不喜欢和陌生人分享这么私密的空间,正当他打算拒绝的时候,却听见艾尔莎小姐说——

 

“先生,您还是换乘别的航班吧,有两个人在单人快艇,会很麻烦的。”

 

哦~?这不就在暗示他会给“终身VIP”添麻烦吗?青年这个时候真的有些来气了,单人快艇不过是有钱人想躲避清静去享受旅行的方式,或者赶时间工作的临时选择,根本不是只能让一个人在快艇里的意思,正常配置的“单人快艇”不要说容纳2个人,不包括机组人员,容纳10个人都绰绰有余。

 

在听到这句话之前,原本好脾气的男人也许会再商量着认真考虑其他换乘方案,哪怕放弃这次幸运的特等奖。可是这位艾尔莎小姐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尊严底线,他先是闭上了眼睛,旋即再睁开的时候脸上也露出了同款“礼貌”的公务式笑容:“不用了,既然这位先生开口,我照做就是。”

 

随后他彻底转过身去背对着柜台的艾尔莎,向“终身VIP”伸出了手:“多谢帮忙,我叫忍足侑士。”

 

那终身VIP却稍稍犹豫了片刻,随即也大方地伸出右手:“迹部景吾。”

 

听到这个名字,忍足的右手在一瞬间僵住了。

 

柜台后的艾尔莎更是惊到瞳孔放大了数倍,她甚至震惊到忘记了大声尖叫,两条腿像被浇了水泥一样固定竖直在地上,再也挪不开一步。迹部景吾,银河系家喻户晓的男人,最重要的,还是发她工资的老板——今天就这样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当她浑浑噩噩地为迹部和忍足办完登机手续后,听到即将离开的迹部冷冷地对她说:“哼,凯瑟琳三个月前去修产假的时候,就是这样教你服务客人的?艾尔莎?”

 

忍足听到这句话有些触动,迹部这个掌控全银河商路的男人,竟然还能记住这片空港的一位接待员的名字和生活状况。真是和传闻中一样,是各方面都不得了的男人啊。

 

看着迹部和忍足离开如挚友般亲密离开的背影,艾尔莎绝望地差点跪倒在深红的地毯上。

她要被开除了——这是她唯一的想法。

  

2.  

忍足跟着迹部从登记口一路走上快艇的入口,迎面而来的就是巨大的电子信息装置,可以查询、练习、求救等。一般快艇屏幕上都是娱乐的内容,迹部这块屏幕左半边是待办事项,后半边是行程安排。忍足只扫了一眼,屏幕就给迹部熄了,但是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让忍足有点心疼地看了这个“工作狂”一眼。

进门右手处是一个宽敞的大厅,红色皮质环形沙发,备靠黑色大理石打造的墙壁。镂空的玻璃制圆桌内,竖立起一个乳白色的圆柱,圆柱内置快艇的语音助手,上面有各种电子设备的接口。

 

“欢迎, 迹部桑。”有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穿着黑白两色的职业装,脸上有和他肌肉身材不相称的温柔,正站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处迎接,看到迹部身后还有个忍足禁不住愣了一下。

 

“桦地,这是临时和我一起上船的忍足侑士。”迹部落落大方地介绍,还拍了拍忍足的后背表示亲昵。“他要赶去弟弟的婚礼。”

 

忍足走过去朝那名叫桦地的男子伸出了手:“你好,多谢你们,我叫忍足侑士。”

 

“忍足桑,您好,我是桦地崇弘(です)。”桦地也伸出右手握住,桦地方正的脸上有一双没有杂念的眼睛:“新婚,快乐。”他祝福看着忍足的眼睛说道。

 

“谢谢你。”忍足微微鞠躬,没想到堂弟的婚礼还能收到陌生人的祝福,他的心里有些温暖。

 

“桦地是这艘船的执事,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去问他。”迹部见两人相处不错,就作了适时介绍。

 

忍足听得出来,迹部言下之意是让忍足不要束手束脚。于是他也笑着点了点头。当然话是这么应和,人还没有那么快适应陌生的环境。

 

倒是另一边的迹部已经毫不客气地在沙发坐下,把行礼和大衣都交给了桦地,拿下墨镜,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块平板开始忙碌地用指尖点着屏幕。这个时候忍足才发现,迹部的眼角下有一颗好看的泪痣,让他本来就不失阳刚的脸上,多了一层不一样的魅力。

 

“桦地,老规矩。”迹部暂时放下了平板,右手打了一个响指。

 

忍足也有样学样把行李箱交给了桦地,就留了身上背的包放在手里,然后坐在圆形沙发的另一端,从里面拿出一个阅读器,再把背包放到沙发下面的收纳架上。他没有急着看阅读器里存好的恋爱小说,其实他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在找一样每一艘单人快艇都会配备的、宣传广告里大力推荐的“私人秘书”。私人秘书可以是真人也可以是人工智能还可以是其他种族的生物(兽人、巨魔、虫族……),全看客人的口味。忍足幻想着迹部专属秘书的很多种可能性,比如温柔娇俏的女仆,精明能干的御姐,还是软萌可爱的邻家妹妹……

 

“本大爷的秘书就是桦地,如果你要找‘秘书’的话。”迹部头又重新埋进了平板里,冷不丁的一句话,吓了忍足一跳。

 

被看出心思的忍足,眼睛在一瞬间因为惊吓眨猛的了几下:“你……你难道是灵能者?”要知道在叛乱平息后的人类帝国,就仿佛是受到创伤后应激障碍症的疯子,丧心病狂地像狩猎巫女一样对“可疑”的灵能者施加私刑。虽然这种阴暗的日子早就结束了,可是过去的伤痕记忆总是能轻易唤起人心底的伤感,对忍足尤其如此。

迹部暂且放下了手中的平板,右手的食指的中指戳在眉间,抬头迎着忍足的视线:“你是第一次做单人快艇,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在找东西,单人快艇最大的卖点不就是‘秘书’吗,啊嗯~?这种小事本大爷的insight就可以搞定,怎么会需要灵能。”迹部的眼尾很自然地上扬,回答地从容,随后他也刻意拉低的声音:“而且,普通人多少也有一点灵能吧。”

 

听到最后一句话的忍足,眼睛无意识地暗了一下,避开了迹部的目光,赶紧把视线转向手里的阅读器,有些客套地回答:“啊……很厉害呢,要说真不愧是迹部吧,哈哈……”

 

迹部的insight看到了忍足对“灵能”这个词的敏感,这个人身上确实没有一丁点灵能反应。可是迹部的直觉又告诉他,这个人有意在隐瞒自己对灵能的控制力。除了极少数对灵能毫无反应的“无能力者”,灵能的确是每一个普通人都会有的东西。灵能是一种超自然的力量,也是连接亚空间的媒介。亚空间的恶魔无时无刻、无孔不入地在尽力腐化人类帝国,让灵能多落后就会情不自禁地被恶魔所控制,去杀戮,去犯罪,去背叛……灵能者过去也被称为“灵媒”、“萨满”、“巫女”……如今他们已然可以接受帝国的收编,接受审判庭的管理,当一名远征军的灵能战士,或者单纯地在亚空间航道做导航者等等。灵能者对灵能操纵分为七级(从Eta一路往上到Alpha),比如迹部的直属上级审判庭庭长艾达,就是银河中亿万万人挑一的阿尔法(Alpha)灵能者。迹部从忍足没有度数的平光镜,看出来忍足很克制流露对人的情感,也尽量避免和人建立深刻的联系。并且猜测,这也许是小时候经常居无定所,比如与其认识了要好的朋友再分开,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产生这份痛苦——他有兴趣知道他的猜测是不是真的。一向喜欢洞察人心的他,现在又遇到了一个擅长掩饰人心的高手,不得不让人感兴趣:攻击的矛和防守的盾到底哪个更强呢。


忍足的视线一直停在手里的阅读器上,如果一旁的迹部没有在忙着工作,会很快发现忍足并没有在看上面的小说。迹部对灵能毫不避讳的坦荡给了忍足不小的冲击,忍足这终其一生都在逃避灵能,这份令人人羡慕的强大超能力成了忍足沉重的负担。为了不让灵能产生剧烈的波动,他一直都在控制自己的感情不多外露,父母去世的时候他不能过分难过,谦也大喜的时候他不能过分快乐,哪怕现在遇到了迹部有了难得的心动,他都不能坦荡地承认这份他过去只能通过恋爱小说来揣测的感情。他不想因为感情的起伏暴露自己是一个灵能者,从此一生接受审判庭的严密监管和监视,因此他早就选择了永久封印这份能力。

 

正当忍足胡思乱想的时候,机长的广播打破了他和迹部之间的沉默:

 

“通往玫瑰星云的NGC 2237号航班即将起飞,请在起飞期间系好安全带,我是机长向日岳人。本次航行需60小时,请合理安排工作与休息时间。”

“我是导航员日吉若。”和机长活泼好动的声音相比,这个声音像一潭死水一般没有波澜。忍足恐怕一直都不知道,在很多外人看来他的脸也和一潭死水一样没有波澜。

“在安全航行时间记得用内部电话找我玩哦,迹部!”忍足觉得机长可能非常年轻,大概一百岁都没有到吧,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又老了几分钟。这个时候的忍足还不会想到,真正一百岁不到的年轻人,是他觉得一潭死水的日吉若。

“岳人,专心开快艇。”迹部还真就按下了内部通话的按钮,对着传声筒“训斥”。

 忍足觉得这语气一点也不严厉,他有一丝丝怀疑迹部在机长面前是不是存在“威信”这个东西。

 “知道了知道了,迹部。”机长好像是吐了吐舌头,马上关掉了麦克风。

 不得不说,隔着驾驶室,忍足都能感受到副驾驶座上导航员日吉若的无奈。——而他忍足侑士,真的好想吐槽啊。

 

“哦,对了。”不知道已经回复了多少工作事物的迹部突然想起了什么,又一次看向对面的忍足:“我不需要用休眠仓。”单人快艇没有常规尺寸的宇宙飞船设备齐全,医疗室只能容纳一个休眠仓。虽然旅程只有3天,迹部以防万一,还是把休眠仓留给了客人。毕竟是他先前无意中占了忍足的飞行航班,多少有些理亏。

 

“多谢了……”见迹部这么大方又这么热心,一点也不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财团老总,对迹部早就抱有好感的忍足尝试着和迹部闲聊:“这是我第一次出去旅行,也不想就这么睡过去,所以我也不用休眠仓。”

 

“第一次?”迹部真切地感到惊讶了,他的手指微微远离了屏幕:“你是说你从来没有去过别的星域?”

 

忍足摇了摇头:“我以前一次都没有离开过布尔诺的老家。”

 

“哦~?那你肯定很年轻了?大概一百岁都没有。”迹部仰起头看着忍足和他年龄相仿的脸,试探着问道。

 

“不,我今年已经一百三十岁了。”看到迹部充满同情的目光,忍足很无奈地吐槽说:“旅行实在太麻烦了,我光是从K星域到这里就花了两个月呢。”

 

通常K星域到M星域只要1个星期,撇开任何的不确定因素,路程也不会多于一个月。不过忍足侑士是在第一天上班的时候就坐上相反方向轨道列车的人,可能是要比一般人稍微慢一点熟悉地图,更别说宇宙了。

 

迹部并不知道其中曲折,他对忍足的家乡更感兴趣:“你说,你是布尔诺来的,那个K星域的布尔诺?” K星域地处银河系的边缘,在地理空间上和银河系的中心泰拉遥遥相望。但是由于地处偏远,在五百年前的大叛乱期间,让K星域成了极少数的世外桃源。可是K星域的人们没有选择独善其身,相反,他们不仅想尽办法收容战争的流民,还组织了源源不断的医疗队前赴后继地去前线抢救伤员。在战争平息以后,K星域从此成为了医者的代名词,而布尔诺则成了战时医生的新名字。

 

于是迹部很自然地问:“那你也是医生吗?”

 

忍足拿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又重新把眼镜戴上,抬起头,说:“我虽然是医生世家的孩子,却不是医生。”

 

见忍足的脸上又恢复了以往没有表情的样子,迹部也不继续追问。

 

这时,从内舱出来的桦地手里端着一个银质托盘,上面有两份巧克力慕斯和高脚杯装着的香槟。桦地把甜点和香槟放到迹部和给忍足面前。

 

“非常感谢……”忍足都不记得今天说了多少次谢谢,可是他依然觉得怎么说都不算够,既是对桦地,也是对迹部。他很少接受陌生人的善意,这一次他莫名地愿意享受这种被照顾的感觉。

 

“本大爷挑的甜品,符合所有人的胃口。”迹部右手拿起叉子,很自豪地对忍足说。

 

“嗨嗨……”忍足附和着,拿起叉子尝了一口巧克力慕斯,又喝了一口香槟。巧克力慕斯入口即化,是稀少的全天然巧克力——由于大叛乱后没有遭受到辐射地区少之又少,那些地区的农产品是很珍贵的“贡品”。香槟也是如此,丰富的气泡和恰到好处的酸甜感,让他在一瞬间心里充满了单纯由于食物带来的喜悦。

 

忍足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是他在这趟旅行里,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容。

 

3.

飞船刚起飞的阶段是最颠簸的,进入亚空间航道之前会不可避免地遇到各种乱流。他们两个人系好安全带,各自看着面前的屏幕。迹部继续工作,忍足一边庆幸第一次做飞船没有晕车,一边埋头享受新买的纯爱小说,小说里写了夹杂在两个对立家族之间的情侣,如何在命运的摆布下受尽苦难后重修旧好。当大结局两个人终于摆脱家族对立带来的诅咒以后拥抱在一起时,忍足不由得热泪盈眶,连镜片都在反光。

 

这个时候出现的机长广播让沉浸在虚拟氛围里的忍足重新面对现实:

 

“NGC 2237号航班已经进入特定轨道,现在是安全飞行时间,请各位乘客尽情享受。”机长向日岳人愉快的声音表明快艇一切正常:“飞船将在4天以后到罗塞塔行星,一定要去吃那里的和风玫瑰蛋糕,还有玫瑰花泡沫点心茶,还有——哎,日吉你快来说两句啊,不要都是我说好不好。”

 

这是忘记关麦克风了吗?忍足心里都是问号,啊,怎么办,他实在太想吐槽了,为什么这么安静。

 

“向日前辈,那里没什么灵异事件,非常无聊。”——哈?这是嘈点吗?外面的人到底知不知道怎么吐槽?难道喜欢吐槽是布尔诺才有的特色吗?忍足已经从心累变成疑惑了。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是迹部和桦地啊,阿若,快和他们打招呼!”机长理直气壮。

 

忍足偷偷瞟了一眼迹部,心里在想:迹部啊,我相信你,你一定会回应我的期待的,哪怕是在吐槽上。

 

果不其然,迹部再次按下了红色通讯按钮:“岳人,今天还有其他客人,你给我好好开船。”——行吧,忍足的期待还是落空了。

 

“啊——!哦——!对不起啊客人!”机长广播“蹭”的一声后被关掉了。

 

迹部摇了摇头:“岳人这家伙……”

 

“你真是个好脾气的老板。”忍足一时之间,组织不了语言。

 

“哼,别看岳人的性子贪玩了点,他是个‘无能力者’,10级左右的亚空间风暴可不在话下。”迹部见忍足有吐槽岳人的意思,第一时间“护短”。

 

“?!喂喂,不可能吧……”帝国对客运飞行器驾驶员的要求,是驾驭6级左右亚空间风暴,6级会给飞船带来一定的破损,风暴面积不大,只需要找机会绕过风暴地带就能从其他方向回到正常航道。亚空间风暴最高等级是15级,会在阻碍通讯、破坏船体、风暴面积和可能带来的亚空间恶魔等级上带来越来越毁灭性的伤害。当然,能抵御多少级别的亚空间风暴,也和所在船只的防御力有关,毕竟对于普通的商船客船来说,都只配有最低限度的防护装甲。

 

看到忍足明显的震惊,迹部得意地介绍他的另一位机组人员:“这有什么,本大爷的导航员也是星语者。”

 

如果忍足在空港里看过新闻的话,这个时候就可以吐槽迹部是不是“动用特权”征召了帝皇专属的星语者。当然,真相是想要追随(求)前辈的后辈自愿行为。星语者是和帝皇进行过灵魂绑定的专业灵能者,代表了绝对的忠诚和绝对的强大,星语者的灵能级别最低也是从Delta起步,就算在十级亚空间风暴里也能找到回家的路。

 

“真是不得了啊。”忍足不由得感叹,只能再次复读不愧是迹部景吾,私人快艇上的驾驶员都是远征军级别的人。

 

“那是,本大爷看上的人绝不会错,明白吗?啊嗯~”迹部此时已经站起身来,脸上带着兴奋和骄傲的神采,对忍足指了指那座通向上层的楼梯。“好了,安全时间到,不跟本大爷去里面看看吗?”

 

“非常荣幸。”忍足也站起身朝迹部微微鞠躬,再次表示感谢。

 

走上二楼,楼梯左侧的墙上贴了一张平面图,可以看到里面有2间卧房,每个卧房里都配有浴室,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专门的温泉浴室。主卧室的对门是书房,书房的右侧是娱乐游戏房。客卧的右侧是医疗室,医疗室的对面有一个比较小的厨房,目前桦地正在里面身穿白色蝴蝶结围裙准备晚餐的食材。忍足的视线朝前方看去,暗红色的地毯上,每个房间门口的左侧都放了玻璃瓶装的玫瑰花。

 

看来候机室的玫瑰花香味,也是出自这位迹部大人的品味。忍足心想。

 

“晚上你去睡客房。”来到了走廊的尽头,迹部指着面前紫金色的木门对忍足说。“桦地可以在书房睡。”迹部指了指对面的门。

 

“如果是占了桦地的房间,还是算了。”忍足第一时间觉得不妥。

 

“哦~?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你倒还是个不错的家伙。”迹部停下脚步回头问忍足,眉毛向上挑了挑。

 

嗯?为什么外表看不出来。忍足很迷惑,他的脸曾经也是迷倒医学院万千少女的,怎么会看着不像好人呢。

 

结果迹部并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嘛,你这么关心桦地,本大爷就准你睡在书房里吧。”说完他亲手推开了面前的房门。

 

迹部推开了门,刚才说的“睡在书房”,是指被直通墙壁的书架四面环绕的办公桌左侧有一张伸缩沙发,迹部按下沙发扶手上的按钮,沙发自动向四周伸展着,直到变成一张单人床。

 

迹部又一次上下打量了一眼忍足,再看看面前的沙发床:“哼,是按照本大爷的尺寸做的,你这家伙反正也和我差不多。”

 

是吗?忍足心想,我明明比你高吧?看迹部略带威胁的笑脸,还有若有似无的灵能气场,忍足很“乖巧”地点了点头,闭上了想要吐槽的嘴。


晚餐过后,迹部照例埋头工作,到了深夜才发现之前用的平板还在一楼的沙发上,于是起身下楼。没想到在楼梯口看到了在沙发上睡着的忍足,他看忍足侧身躺在沙发上睡觉,先是找了一块毯子给他盖上,随后发现忍足没有把眼镜拿下来,怕这样睡觉压歪镜腿,便凑近伸手想要拿下眼镜。这个时候迹部发现忍足眼镜下纤长的眼睫,还有微微张开又闭合的唇。周遭的空气突然变了,迹部察觉到他自己的灵能波长正在快速跳动,就像他的心跳一样。

 

“恩……”似乎是察觉到有动静,忍足也醒了。

 

迹部怕被误会什么,赶紧松开了放在忍足镜腿上的手,还后退了几米,保持距离。刚才近在咫尺的暧昧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哦,迹部啊……”忍足的确醒了,睁开眼睛,右手撑起身体坐直,随后拿下眼镜揉了揉眼睛。“抱歉,我是不是应该回去睡觉了。”这话用忍足低沉的声音说得很暧昧,就好像一个加班很晚的丈夫回家以后对在家等候的妻子赔罪一样。

 

“咳咳……”迹部右手握拳放在嘴前,掩饰自己微红的脸颊:“这里睡觉很危险,你下次注意点。”

 

“谢谢了。”忍足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微笑着。“我刚才一直在等谦也的电话——就是我的堂弟。”

 

“我记得,你就是赶着去参加他的婚礼?”迹部笑了,结婚这种事情很喜庆,不管是不是相关的人,听到都会不由得嘴角上扬。

 

“是啊,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那天我们两个人的运气特别好,去商店街抽奖,我抽中了这次的船票,谦也抽中了去罗塞塔登记结婚的资格,商店街的人还以为我们兄弟两个作弊了,把我们关起来问了好久,差点惊动审判庭。”

 

“哈哈~有趣~你们两个家伙,看来运气还不错。”迹部哈哈大笑。虽然迹部不知道什么是商店街中奖,但是他知道玫瑰星云主行星罗塞塔每年只向全银河开放1万个圣殿婚礼抽奖位,是他爸妈连续50年没有抽中的奖。

 

“这就是我的堂弟,旁边是他的未婚夫。”忍足饶有兴致地拿出电子相册:“谦也是无星界医生,他们两个也是聚少离多。”忍足叹了一口气,表明即将结婚的这对情侣过去似乎经历了不少波折。

 

“哦~?恩?~”迹部看到照片上一个浅金发的男子搂着一个银白发的男子肩膀,右手对着镜头比划了一个“V”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白发的男子非常眼熟。

 

“喂喂,你不要告诉我你们认识?”忍足见迹部一直盯着白石的脸,拼命思索着什么,半开玩笑地问道。

 

“认识还不至于,但是我肯定我见过他。”迹部一向记忆超群,面对这张脸一时竟然没想起来。

 

“(なん)呀~不会是长得很像的人吧?”在帝皇宫殿内室配药的白石,出行都要受到审判庭的监管,限制很多。现在的忍足,只知道迹部是财团的老总,也就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不会进入内室。

 

“不可能,这是让本大爷都觉得好看的男人,绝不会记错。”

 

听迹部这么理所当然地夸白石,忍足心里有些打鼓,那迹部会不会忘记他的脸呢……当然,他明面上不能表现出来,只能不动声色地把话题转给无辜的谦也:“啊,可不是嘛,我都不知道他看上谦也哪里了。”

 

迹部听出来忍足是开玩笑:“你和兄弟的感情很不错,啊恩~?”在忍足身边坐下的迹部刚刚了解忍足性格的另一面,听上去偶尔也是会热血起来的男人,不像他的脸上表现的那么没有波澜。

 

好像听出了话里的兴趣,忍足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我还有一个姐姐,在帝国交响乐团工作,每次他们巡回演出的时候,我都会担惊受怕。”

 

看着照片上深色长发的温婉美女,迹部脱口而出:“哦?!你的姐姐就是忍足惠里奈?”他这次的记忆很清晰,在宫廷宴会上,惠里奈曾经对他说过家里还有个从不出门的弟弟,从来不去现场看她的演出。

 

“哎?你知道家姐?”忍足的眼睛都放大了一圈——怎么没听姐姐提过呢?忍足又一次开始胡思乱想了,觉得姐姐会不会对迹部有意思,害羞的姐姐不敢对他这个弟弟提起这个人?

 

“我可是忍足小姐的忠实听众。”迹部不吝啬对惠里奈的赞美。“而且,她还和我提到过你。”

 

面对故作神秘的迹部,忍足没有把握姐姐到底和他说了什么,他希望姐姐说得是“从小到大都受人喜爱的天才”、“在医学院很受欢迎的高材生”、“心灵手巧的图书管理员”……

 

迹部并没有让忍足继续想入非非地脑补出一场狗血大戏来:“她说,如果把你介绍给我认识的话,我们一定会很投缘的。哎,距离那次见面竟然已经过去了六十年。”

 

忍足在心里泪如雨下:啊!姐姐!你真是我的亲生姐姐啊!——虽然已经努力掩藏了,这次脸上的笑意实在遮不住:“恩……如果有机会的话,一起去泰拉看姐姐的演出吧。”

 

迹部闭上眼睛“嗯”了一声:“听上去不坏。”

 

正当忍足内心更加狂喜的时候,迹部接下来的话冲淡了他所有的快乐和对未来的幻想,如果说之前他还能多少自欺欺人,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直接面对的时候了:

 “啊!我想起来了,本大爷刚刚进审判庭的时候,就是执行对监督白石的任务。都说了,不要怀疑本大爷的记忆力,啊嗯~?你堂弟的未婚夫,叫白石藏之介吧。”

 

忍足的脸色变了,他在下一秒很快调整了情绪,只淡淡道:“那都是七、八十年轻的事情了,亏你还记得啊。”他的心里在一瞬间像失去了引力一样空虚,他多不想迹部想起来,这样至少在快艇到达罗塞塔之前,他不用这么难过。

 

“枯葉散る夕暮れは 来る日の寒さをものがたり(枯葉凋落的黃昏 訴說寒冷日子將要來臨...)”忍足来电铃声及时救场,打断他目前的情绪。

 

是谦也的语音电话。忍足朝迹部做了一个手势,表示不介意迹部在旁边一起,不过迹部还是耸了耸肩,以示对私人对话不感兴趣,上楼去了。

 

“侑士,你说遇到了一个很不得了的男人,带你去他的豪华私人快艇。有多豪华啊,有没有章鱼烧和关东煮啊,你快和他搞好关系,下次也让我去看看。我现在天天吃玫瑰点心,吃得我都不想看到玫瑰了。”

 

“你说什么呢,谦也,那可是迹部的快艇啊,他是泰拉的人,怎么会特地放布尔诺的特产呢,我们平时也不怎么吃泰拉的食物,不是吗。”

 

“那你怎么能说豪华呢,侑士,你可不要背叛布尔诺的食物啊。哎……等等,迹部?你说哪个迹部?是那个迹部,迹部景吾吗??”谦也第一反应是忍足肯定又在骗他玩,想他忍足侑士这个在商店街抽奖九十九年都没有中过一次头奖,怎么可能正好遇到迹部景吾帮忙,还搭上私人快艇,那可是迹部景吾哎!

 

“银河系里还会有‘哪个’迹部这么出名啊,谦也……”忍足知道谦也一时不信,也是他平时恶作剧太多的苦果。

 

“你觉得我还是那么好骗吗,侑士?哼,你让他过来和我说话我才会信你。”

 

“都这么晚了,他当然去睡觉了。真是的,谦也,你也不看看我这里现在几点。而且啊,你已经有白石了,再对别的男人这么感兴趣可是很不好的,以后要多多注意,知道吗。”忍足的语气突然语重心长。

 

“哦,对——什么东西啊!侑士,我就知道你肯定又在骗人!少拿白石当借口转移话题,而且这么说的话,你根本就不在迹部的飞船上吧。你这点小伎俩已经被我看穿了,怎么样,你还有什么话说,哈哈哈。”谦也才发现差一点又忍足带进沟里去了,赶紧回到主题,并对戳穿忍足的伎俩感到洋洋得意。但是他没有马上听到忍足的回答,因为——

 

“干什么,干什么,开吹牛大会吗?”得益于谦也比较高的声音,又又又忘记拿回平板的迹部在楼梯上把这对笨蛋兄弟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下楼顺手拿过忍足的电话,把屏幕切到视频模式:“喂,看到了吗,本大爷就是迹部景吾,你最好给本大爷好好记住,哈哈哈哈——”

 

可是,在电话的那一头,刚刚起床的谦也,正光着上身弯腰去拿衣服穿,就看到了屏幕上迹部神采飞扬的脸,与之相对的是,自己胸口白花花的那一片就出现在堂哥面前的屏幕上。

 

“啊——!?!”可怜的谦也,他社会性死亡的惨叫都没有传到忍足这里,因为迹部直接按下了挂断的按钮。

 

忍足还沉浸在被迹部震惊的场景里,完全没工夫理会谦也的死活,只低声说了一句:“啊,不要随便挂人电话啊……”

 

欢快的迹部并没有理会他的抱怨,他拿起沙发上的平板,心情大好地回房间睡觉去了,留给了忍足一个琢磨不透的背影。

 

4.

迹部是审判庭的人。——忍足在书房睡觉的时候,其他房间的灯已经熄灭了。他躺在床上,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刚才和谦也的打闹仿佛消失了一样,他脑子里只剩下那一个信息,就像激光导弹一样,爆炸总是这么猝不及防。忍足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爬起来用书房的电脑搜索,结果看到了头条新闻就是:

审判庭历史上最年轻的异端审判庭庭长,迹部景吾。很多人都不知道A财团的董事,迹部景吾一直有着在审判庭的秘密身份,这次让我们……

 

忍足像是在赌气一样,把每一个弹出来的链接都点了一遍。他徒劳着在找一个这是假新闻的可能性,可惜并不能如愿,这使得他第二次有了动用灵能改变记忆的想法。第一次是父母双亡的时候,他想改变姐姐的记忆,但是被姐姐发现以后坚决制止了。

 

“就算带着伤痛也要活下去,侑酱,我们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姐姐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就像母亲那样。

 

可是——为什么,迹部会是审判庭的人?审判庭的三个分支,针对外星生物与文明的异形审判庭、针对混沌叛徒的恶魔审判庭、铲除人类帝国内部堕落倾向的异端审判庭。为什么迹部是最后一个!忍足的头都要炸开了,但是害怕灵能的波动会引起迹部的警觉,他最终还是选择平静下来,他的手敲了敲太阳穴,当作把这件事暂时告一段落的“开关”。

 

最终他带着对现实的失落和对未来的恐惧,迷迷糊糊地趴在桌上睡了。断断续续地做了几场梦,睡眠质量很不好。

 

第二天,忍足朦胧地睁开眼睛,看到墙上的钟走到了10点的位置,他想起来,发现手臂已经麻了,他的头也很不舒服。

 

希望到最后他们还是能维持“陌生人”的关系吧。忍足在慢慢恢复行动能力后这样想着。而且,也不要让迹部看出来他对审判庭的敏感。无论是财团的负责人,还是异端审判庭的长,都是迹部荣耀的一部分。如果他确信这一天来的感觉是向往已久的爱情,那么他需要做好和迹部分享人生的决心。爱人之间会存在隐私和秘密,可是容不下背叛和虚伪。

 

洗漱完毕的忍足伸着懒腰走进了厨房,有些慵懒地说:“早上好,桦地。”他朝桦地打招呼,桦地依然系着围裙在厨房准备中午的食材。

“好,忍足桑。”桦地一直很有礼貌。“早饭需要加热吗?”

“我来就好了,辛苦你了,桦地。”忍足笑着说。“你做的饭非常好吃。”

“谢谢。”桦地朝他笑了笑。“迹部桑,在书房。”些许停顿过后:“他问你今天有没有兴趣太空漫步。”

“……”忍足嘴角抽搐了一下。太空漫步……他这个不擅长应对高处的人,征服儿童公园的铁架尚且能够一试,如果出舱真是要了亲命了。

 

忍足选择在吃饱喝足后去在休闲舱打发时间,他想迹部在书房应该是有公务要忙,也就不去打扰。他找了一部纯爱电影来打发上午的时间,顺便需要编织拒绝迹部太空漫步的借口。这次的电影是说一对在星际学院的初恋情侣最后分开的故事,最后男主对女主说再见,转过身独自伤感,女主角坐上离别的飞船靠着玻璃回忆两个人过往的蒙太奇,又一次看得忍足热泪盈眶。在电影结束的字幕时间,他拿下眼镜擦了擦上面的雾气,又重新戴好,起身打开了房间里的灯。

 

“没想到你喜欢这种类型的电影,啊嗯~?”

 

听到身后传来迹部的声音,忍足吓了一跳:“迹部,你……”

 

“电影很棒,我也不好打扰你。”迹部今天换了一身行头,和昨天相比要更加休闲一点,就是一件纯色的T恤加一条运动裤。

 

不会真是要去太空漫步吧?忍足心里警铃大作。

 

“忍足,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外面?”迹部的语气非常热情不说,还用诸如“和我一起”这样有魔法的字眼,忍足前面想了几百个借口,把全身器官的毛病都编排了一遍,现在直面迹部的邀请,完全没办法说个“不”字。

 

忍足认命地让桦地帮忙给自己穿上了宇航服。此刻他内心的不确定感正在加深,他这些天经历了许多“第一次”,从第一次中奖出去旅行开始,他的人生好像有意无意地开启了一个新的篇章,命运正在妄顾他的意愿,正拼命把他从过去的“舒适区”里拉扯出来。

在桦地再三确认过两个人身上的各项安全措施都没有问题以后,对此早就轻车熟路的迹部亲手打开了船尾封闭的舱门。

“喂……”忍足被迹部拉着手拽出了飞船。

迹部知道忍足以前没有直接接触宇宙的经验,也就在一开始就没有放开忍足的手。

一下子失重的环境很奇妙,宇宙的漆黑里只有他们身边的飞船闪着亮光,就像一盏等待夜路回家的人留着的灯。

忍足多少还是害怕的,可是在迹部身边,他突然又有了勇气。他不能让迹部看到自己不擅长应对的一面,他致力于在迹部的心里一直留着一个好的印象,至少现在一定如此。他在渐渐尝试习惯失重的感觉,在黑色的背景下,他穿着白色的宇航服,就像深海里的浮游生物一样渺小。在他尝试上下左右移动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渐渐舒缓了,一直抿着的嘴唇也有了上扬的痕迹。他一直被迹部紧紧抓着,迹部一直抓着他的手,引导他在外太空的移动。

 

他看到了黑色的幕布下星星点点的银白色亮光,他们那么微弱,却又那么温暖。此时飞船做了一个小小的转弯,这一点抖动让迹部暂时松开了忍足的手。随后迹部又再次拉着忍足的手,他们这一次尝试绕着飞船走,他们沿着飞船的侧面一点点往前,看到了迹部的卧室,里面橘色调的房间充满了古典的味道。带着红色帷幔的木制大床,被子是和墙纸一样的橙色。正对着忍足的墙上挂着一张三口之家的油画,不过由于被床遮住了视线,忍足看不清楚画中人的上半张脸,只能看到他们微微扬起的唇角。

 

随着他们的移动,安全绳被越来越长,在真空中就像羽毛一样柔软。最后他们来到了驾驶舱,忍足看到了驾驶室里的两位机组人员。一个是红色妹妹头的少年,一个是金色蘑菇头的年轻人。他们看到忍足非常错愕,看得出来两个人刚刚接手飞船的自动驾驶系统,正在查看各种仪表和数据。他们在看到迹部的时候兴奋地朝他们招起手来,迹部也同样朝他们挥了挥手。忍足看到红发的妹妹头按下了什么按钮,驾驶舱也进入了失重模式,连带着旁边的金发少年腾空起来,红发的男孩子再向上一跃,毫不意外地撞到了天花板。金发的少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一脸冷漠地重开了重力感应,并且在回到座位后给旁边的人递上一个创可贴。

 

嘈点太多了——忍足心想,他不想吐槽了,好累。

 

随后迹部示意他们要往回走,忍足抓着安全绳缓缓朝迹部靠近,迹部很自然地再次抓过忍足的手,把忍足带向回船舱的路,虽然两个人的头盔里都有通讯的耳机,可是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宇宙是宁静的,他们都默契地认为说话是破坏了这份静谧,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宇宙,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太空漫步。

 

在迹部准备打开舱门的时候,他背对着忍足,问:“忍足,你敢不敢和我再玩个游戏。”

 

“什么呀(なんや),我无所谓呢。”忍足没有了一开始的害怕,当迹部第一次抓住他的手,他就已经在尝试接受,接受迹部给他带来的所有的体验。

 

但是没想到这次并不一样,迹部的话音刚落,就重重地冲他推了一下,还弹开了连接两个人的安全绳。

 

忍足往反方向落下。

 

不会吧?!忍足心里最开始的恐惧又回来了。刚才一下的推力使得忍足不可避免地往下坠落,他的心跳得快要扑出胸膛,他看到了快艇的底部,他看到了刚才俯视的星空,如今已经到了平视的视角。正当忍足觉得快要到极限,他闭上了眼睛。这一刻,他听到了迹部的灵能信号,那个信号穿透了他面前的这片宇宙来到他的大脑里。既然忍足的大脑收到了信号,同时也表明他也释放出了灵能。

就在这时,迹部拉住了安全绳,重新抓住了忍足的手。

忍足没有在第一时间睁开眼睛,他很清楚自己一直想要隐瞒的事情,已经暴露了。

 

 

5.

 

忍足一直没有说话,只顾一个劲儿的喝水,玻璃杯的液体很快就见底了。

脱下宇航服的迹部带着抱歉的眼神看着忍足:“抱歉,忍足,是我一时兴起,你现在好点了吗。”他示意桦地先离开,亲手拿过桦地送来的药,送到忍足面前。随后他拿起忍足手边的玻璃杯,转身去接第二杯水。

 

“这是我爸妈教我太空漫步的时候和我玩的一个游戏。”迹部再次看向忍足的时候,眼睛里除了歉意,还有更多的东西。

 

忍足的心里很复杂,他不是在生迹部的他气,他在气自己永远克服不了恐惧。只能说他之前都伪装地太好了,没有让迹部发现他也有害怕的一面。听到迹部第一次在他面前提到家人,他抬起头看向迹部,迹部的眼睛就像100年前得知父母噩耗时的自己,让他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难道……”他的声音略微颤抖。

 

“是的,他们都被叛徒杀了。”迹部把杯子重新递到忍足的手上,忍足紧紧地握住了这只杯子。

 

迹部口中的叛徒是500年前的大叛乱时期,在军队和帝国的高层,背叛帝皇和人类帝国的腐化灵能者,他们给恶魔带去的情报,让帝国在战争的前期异常被动。

 

“对不起……”忍足由衷地道歉,他从来没有想过迹部也会有和他类似的黑暗。对他而言,迹部就像恒星一样,总是向外散发着强大且温暖的能量。每每看着迹部的真实和坦然,都能让他动摇对人类本性的悲观和嫌恶。可如今面对迹部直截了当地敞开心扉,让忍足想逃避的内心无处躲藏。他自认现在没有资格去分享迹部的人生,然而与此同时,心里还有一个更强烈更响亮的声音在催促着他回应迹部率先表露的感情。

 

迹部眯了一下眼睛,深知现在的忍足封闭的内心已经被他打开了一条细微的门缝,可是让迹部让没有想到的是,他脱口而出的宽慰,竟然起到了完全相反的效果,“听好了,忍足,本大爷不是极端的人,不会重复前人的错误,日吉就是最好的证明。”

 

忍足刚刚还带着犹豫的眼睛彻底黯淡下来,再次把心门重重关上:“不用这么抬举,我既不会效忠帝皇,也不会做你们审判庭监视下的狗。”

 

说罢,忍足拿在手里的杯子炸开了,医疗舱里其他地方的玻璃也都炸开了,最里面睡眠舱的遮罩、右边墙上的相框、检测温度和其他数据的仪表盘……噼里啪啦,这声音像是节庆时节的烟花。而炸出去的碎片落满了一个房间,忍足的手上出现了被玻璃刮到的伤痕和血迹。

 

迹部当然不会心疼他的名贵玻璃制品,他没有想到忍足在这个时候释放了灵能,更没有想到忍足的灵能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太多。如果用日吉这个Delta级的灵能者来计算,忍足目前的灵能可能是和他同级别的Beta级——这是一个可以撕毁亚空间航道的能量。让迹部暂时松一口气的,是忍足还没有意识到他的强大,也不知道灵能的正确使用方法。现在的忍足,只会用爆发式的情绪来增加灵能的力量。

 

按照迹部异端审判庭庭长的身份,他应该现在就让日吉把忍足给上报给收监,可是他做不到。100年前的大清洗是审判庭非常耻辱的历史,针对人类内部灵能者的异端审判庭一家独大的权力,带来了太多无法平叛的冤假错案,对私刑的纵容更是让人们惶惶不可终日。普通人身上的灵能反应都被无限夸大,数以万计的无辜平民,早上还在公司上班,晚上下班的时候就变成了异端,甚至在家里带孩子的家庭主妇,不小心烧糊了饭菜触发火灾警报也会引来审判庭的严刑拷打……迹部早就在星际学院学习的时候,就受到了帝皇秘密的接见,并且委以重任——结束异端审判庭放任人类自相残杀的恶意和灾难的可能性。人类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在年轻的迹部身上,看到了不会被仇恨懵逼心智的大脑,和融入血液中的高贵和对现实世界通透的理解——就像年轻时的自己一样。迹部的眼睛里,有同样号令天下的魄力,和对如今的人类帝国做出改革的决心。坐在黄金王座的帝皇第一次觉得自己老了,他不知道活了多少个千年。不死者的身份在过去是一种恩赐,然而,对大叛乱后肉体和灵魂都被禁锢地他来说,这已然成了一种诅咒。

 

“那么,迹部,你既然这么好奇,我也就告诉你一个故事,怎么样?”忍足看着破碎的玻璃,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也没有看迹部错愕的脸。

 

迹部点了点头。

 

忍足开始用他低沉的声音叙述,好像是大提琴流出哀乐:“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温柔的母亲,还有一位忙碌的父亲,父亲是无星界医生,经常要去其他星域出差,母亲就在家里照顾孩子。有一天,他们的家乡布尔诺,和整个K星域都被亚空间风暴包围了,天气也出现了异常,没有人能再见到阳光,每一天都刮着长达10个小时的暴风雪。一连几年下来,星球上的资源都在枯竭,唯独亚空间风暴没有消散。这颗医生的星球,渐渐连自救都做不到了。500年前在大远征里那么多的牺牲和付出,却换来泰拉杳无音信的袖手旁边。帝皇说他爱着人类,那么在K星域的人类需要他的时候,他又在哪里?哦,迹部,你恐怕没有办法反驳我,你比我更清楚帝皇能不能了解到这场灾难,而且更可笑的还在后面。这位母亲因为孩子发烧的缘故,实在没有办法对生病的孩子坐视不管,在药店和医院都买不到药的情况下,她别无选择地使用了灵能。可是,第一次用灵能的她不知道如何控制这股突然的力量,最后孩子的病的确好转了,可是她也因为毁坏了自己和邻居家的房子,被人当成了变异的巫女。”

 

忍足右手朝空气里挥了挥,又把刚才喝水的玻璃杯复原,一整个透明的杯子严丝合缝,就连里面的水,都和迹部刚才倒的在一个刻度,他没有理会手上凝固的伤口,随意就着杯子里的水,把药吞了下去,杯子的水又见底了。“就在这个时候”忍足继续讲述:“得到消息的审判庭,把舰队开进了K星域。这群人没有理会已经萧条狼藉的星球,没有给路边冻死的人下葬,没有给地下救济室的难民一点食物,没有帮助撑不下去的医院,他们只知道去处决那名‘女巫’。”

 

迹部相信忍足说的话,也提出了心里的疑问:“我看过档案,没有记载一个叫‘忍足’的人被杀了。”

 

“因为,我的母亲是用她的本名接受‘审判’的。”忍足终于能抬头看迹部了:“她在结婚之前,叫艾琳·维尔特。”

 

当今审判庭庭长艾达·维尔特唯一的妹妹,艾琳·维尔特。迹部的瞳孔放大了。艾琳·维尔特的档案是绝密,就连他也没有资格翻阅。

 

“为什么艾达一定要处死自己的妹妹?为什么帝皇对我们见死不救?”忍足的语气变得悲愤,可是他马上收敛了,那不是迹部的错,当时的迹部也只是和他一样大的孩子。然而他们不幸的根源,正来自于对方的立场。

 

迹部沉默了,他既不能代替艾达回答忍足的问题,他也不能告诉忍足帝皇的现状。这个人类帝国主宰在大叛乱以后,肉体只能永远被囚禁在黄金王座上,维持帝国基本的灵能防御,哪怕知道亿万光年外的K星域即将被毁灭,他也只能无力看着这一切发生。

 

“所以,你一直把灵能的立场压抑在最低限度,就是为了逃避审判庭对灵能者的管理。”迹部感受到忍足不稳定的波长,里面充满了负面的情绪。

 

“是,我发誓我绝不会堕落去亚空间,也绝不会效忠帝皇。”此刻忍足的灵能已经稳定了,他又恢复了之前低调的样子,脸上的表情也沉静下来。

 

“所以你也不会去当医生,如果看了很多生离死别,你的情绪会不可抑制的波动,你怕会不可控地使用灵能。”迹部略显脱力,他正在逐渐失去对忍足的了解,也在失去对局面的主动权。他们都有互不相让的理由,

 

“你什么都知道了,迹部。”忍足没有表情的脸上,眼睛里充满了空洞,毕竟,现在最坏的结果还是发生了。

 

“既然你逃避了一百多年,为什么这两天你没有掩饰?忍足,你是在试探我的灵能吗?”迹部看穿一切的双眼直视着把头转向一边的忍足,眼睛里仿佛是一片烈焰,一寸寸焚烧着忍足每一处肌肤。

此刻忍足右手边的桌子上,刚刚复原的杯子再次炸裂,这一声响好像一出开演的信号,忍足寻声向医疗舱内四周看去,先前被他震碎的玻璃已经全部复原,完全没有被破坏的痕迹。突然不可思议地再看着手心和虎口处被杯子划伤的血痕,他的手干干净净,没有伤疤,没有流血,也没有疼痛……好像之前发生的事全然不存在。忍足震惊于和迹部之间的差距——就在于他完全没有精准操控灵能的能力。

忍足没有再看迹部,他明白自己那套“封闭心灵”的把戏,在不自觉的真情流露面前,已经完全失去了作用。

可是,“因为我喜欢你”,这句话,他现在开不了口。

 

 

6.

“滴——滴——滴——”

飞船上响了一级红色警报,刺耳的声音在所有地方回旋,震得人耳膜发疼。

“迹部桑,15级亚空间风暴,现在。”跑来门口的桦地气喘吁吁,顺便给房间里的两个人分发了防护服。

“该死!”迹部不再理会和忍足的对峙,一边套上衣服,一边飞一样地冲出了房间。

忍足也同样不能继续沉浸在个人情绪里,跟着迹部和桦地一起向驾驶室跑去。

 

驾驶室就像预料的那般狼藉,原本宽敞的驾驶台上还有各色甜品饮料,现在都七零八落地出现在驾驶舱的其他角落。机长岳人第一时间开启了防护装甲,驾驶舱也进入了备战模式。除了他和副驾驶的日吉,后面出现了三排座位,分别负责不同的方向和仪表。岳人尽力启动了备案,但是随着15风暴出现的,还有亚空间的其他生物,比如腐化的灵能者、恶魔、或者野兽……

日吉争取在风暴形成闭合之前,发送了求救信号,他现在正挣扎着控制飞船的导航路线,在努力让飞船离开风暴区域,可是雷达图上一片漆黑,说明风暴覆盖了附近所有的区域。只能找机会穿越风暴,可是这样就不知道会跑到哪一条航线,最后降落到哪一个星球。

 

“不好了,再这样下去,阿若的精神会崩溃的。”看旁边汗流浃背的日吉,岳人一边开船躲避飞来的各种不明生物,一边着急上火地让迹部快想想办法。他知道日吉若在结束和帝皇的灵魂绑定仪式后,视力就受到了极大的损害。虽然和其他仪式结束就会失明的星语者相比,日吉已经足够强大也足够幸运。但即便如此,面对15级的风暴,日吉如果一直保持高强度的精神力的和亚空间风暴纠缠,一旦寻找到的路线被再次封死,那日吉就不仅是视力受损那么简单,他的精神会直接崩溃,有很大的风险变成腐化的灵能者。再之后的事,岳人实在不敢再想下去了……

 

迹部在第一时间接管了局面,他先把后手放在日吉的头上,给日吉源源不断地输送能量,由于他被帝皇打上忠诚标记的灵能力场是日吉目前唯一可以接受的能量源头,而日吉被突如其来的袭击耗费了巨大的精力,他暂时需要稳住日吉,脱不开身战斗。于是指挥岳人和桦地开启飞船的火力装置,小口径激光炮和深空导弹随机从飞船的四个面向外射出,战斗机器人也纷纷加入战场,让那些蜂拥而来的野兽缓下了进攻的脚步。

 

“桦地,报告情况。”

 

“有腐化的灵能者入侵,灵能等级Gamma以下、入侵野兽等级灾祸以下,暂时没有查到恶魔。”

 

迹部仿佛松了一口气,可是眼前的情势依然不容乐观。亚空间风暴有多个风暴眼,通过风暴眼传送亚空间内的生物,如果可以关闭所有风暴眼,就可以关掉亚空间风暴。从目前的情形来看,现在唯一有可能穿越现实世界去亚空间关闭风暴眼的只有忍足,可是让忍足这个毫无战斗经验的人一个人去面对15级的亚空间风暴,那他一个不小心就会——

不。迹部第一时间否决了这个方案。只要对方没有派出alpha灵能者和高等级恶魔,目前他们可以在审判庭的巡逻舰队前来救援之前,死命硬抗过去。

 

飞船剧烈地摇晃着,好像随时都会解体。让迹部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外面的野兽正在逐渐变得庞大,从人形大小的格赖姆豹到一幢百层大楼高的贪婪巨兽,他们疯狂地迎着火力敲打着这艘小船。与此同时,出现的腐化灵能者,级别也在逐渐加深,他们现在已经可以用灵能尖啸让飞船里的人脑电波异常,器官活动衰竭——这还是得益于飞船的保护装甲才出现的轻微后果。然而,不可避免的是,桦地的操控正在变得迟钝,嘴角、眼睛、鼻子都渗出了血。

 

风暴继续肆虐着,飞船外围的猛烈的炮火没有停歇,还混着野兽的怒吼和恶魔的奸笑。

 

“迹部,我有一个办法。”忍足被刚才的震动摔出好远,好不容易重新回到驾驶舱,他看着外面的局势正在恶化,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尽量不会被蜂拥而至的“恶魔密语”所诱惑。

 

“不行!”猜到忍足要做什么,迹部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告诉你忍足,你少在本大爷面前逞英雄。”他几乎是吼着在说话。

 

“相信我,可以吗?”忍足拿下了一直戴着的眼镜,把他交到了迹部空闲的左手。

 

这是迹部第一次看到忍足的眼睛,这这个人心灵的窗户就这样打开在他的面前,里面有很多他过去不曾看到的东西。忍足现在爆发出的认真战斗的意志和渴望胜利的决心,都是之前理智冷静的忍足所掩藏的,这股被燃烧起来的热情和之前因为悲伤的过去所爆发的灵能力不同,这份力量像天崩地裂的海啸来临之前的平静,而不是单纯用来发泄的狂暴。

 

“承蒙招待,就给我一个机会回报吧?”忍足见迹部不再坚持,继续劝说道。

 

迹部在这句话的背后,看到了忍足眼底带着挑战的自信,这份挑战在很直白地告诉迹部,他忍足侑士不仅可以战胜这场风暴,更重要的是,他是一个有资格追随、不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面对忍足全开的气场,迹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

 

“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我会结束风暴,迹部。”忍足再次强调:“你要在这里保护你的朋友。”

 

“喂?!你以前战斗过吗?可别拿我们的性命开玩笑,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岳人是个完全隔绝灵能的“无能力者”,他不会受到灵能的攻击。他一直恨自己不是寂静修女这样的战斗型“无能力者”,她们不仅可以免除灵能的所有伤害,还能反过来干扰灵能,是对付亚空间生物的绝佳战士。正因如此岳人现在心里上的煎熬更加难过,他看着日吉受到地狱审判一样的痛苦,却全然不能感知。他相信迹部会保全他们,可是迹部现在要把局面的控制交给一个刚认识两天的陌生人。如果那人是一位战斗精英丰富的灵能者或者星际战士,他也许可以相信迹部的判断,可是现在,话里话外,那个男人都没有战斗的经验,他不得不对这个男人发出质疑。他觉得这个男人是不是用什么法子让迹部的判断出现失误,做出这么荒唐的决定。

 

“没有。”忍足很平静地说。

 

岳人气得脸都快变成了方形,差点喷血:“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

 

“是日吉提醒了我,就像星语者一样,只要我和迹部作灵魂绑定,我就可以获得迹部对灵能的知识。”忍足很认真地看着迹部。

 

“可是灵魂誓约要1分钟,这段时间阿若怎么办?”岳人看着身体逐渐透明的日吉若,眼泪就挂在眼眶上。这个被迹部给予厚望的“救世主”不仅完全没有战斗经验,还根本不知道怎么操控领灵能,自己又不能察觉对方的灵能有几何,岳人快要发疯了。

 

“我……可以……你们快……”日吉艰难地开口了。之前迹部送来的能量缓解了他遭受突袭的痛苦,但是他依然被源源不断地混沌漩涡攻击。飞船里,迹部的灵能过于强大,他们的攻击没有效果,叫忍足的人虽然不会操控灵能,但是和迹部一个级别的灵能力已经自发地形成了防御气场,岳人是无能力者不会受到灵能的伤害,只有他和桦地很自然成了对面集中攻击的对象。


岳人沉默了,如果迹部都愿意相信一个陌生人,那他更没有理由不相信日吉。日吉是一个越战越勇的男人,每一次的战斗都会最终成为增长他灵能等级的契机。岳人记得在星际学院第一次见到日吉的时候,日吉是一个青涩的后辈,学院的灵能评级也不算突出。可是现在,他已然成为万中无一的星语者。年龄是对灵能者的另一项加成,随着阅历的增长,成熟的认知和情感控制会让灵能再上一层。日吉以不到百岁的年龄成为星语者已是非常罕见,而且和其他星语者不同,日吉有非常出色的格斗能力和肉体防御能力,这无形中也成了日吉受到15级风暴突袭的护身符。

 

“Reonimlte aoea de Droptin de Vie……”见此,忍足和迹部两人不再犹豫,双双跪地,闭上眼睛,额头互抵,彼此地双手交叠,开始念绑定誓言。灵魂绑定本质是一方对另一方的精神转移。转移的数量和内容决定了忍足要承受相同的攻击,如果迹部要传给迹部控制火焰的灵能法术,那忍足就会受到火焰的攻击。而结束亚空间风暴的灵能,需要动用全方位的法术从各个方面攻击风暴眼。忍足现在的皮肤正在被不同元素腐蚀着,他的五脏六腑一会在天堂一会又在地狱,他看到了噩梦也看到了净化……迹部源源不断的精神力和忍足原本的灵能一开始相互碰撞,相互排斥,到最后忍足很惊喜地发现两股灵能已然可以相互交融,能对迹部传输的知识照单全收。

 

“你们给我快一点啊啊啊啊啊……”岳人刚刚摆脱一整队的夜血蝙蝠,迎面就撞进了一个恒星的轨道,他面前的仪表全部都在失灵乱叫,指示灯从黄色翻到红色,一半的动力系统都被摧毁。现在他用尽浑身解数也不能让飞船脱离恒星的引力,虽然恒星的能量阻碍了一些亚空间的生物,可是这也让飞船快速走上了毁灭。岳人飞进了这条路线,说明目前的日吉失去了对导航的控制,日吉努力集中精力,可是他眼前除了黑暗什么也看不见。面前的恒星发出了巨大的红黄色光芒,日吉睁着眼睛看向前方,却对那温度和光芒毫无知觉。

 

“Sphèrpjoide d'Indikewdxction”在最后一句绑定誓言束后,即便是对灵能毫无感知的岳人也察觉到情况发生了变化。迹部的右手重新回到了日吉的脑袋上,日吉的眼睛渐渐有了焦距。

 

桦地勉强站起身来,安排忍足出舱的事宜。在忍足走向外舱之前,迹部叫住了他:“忍足,给本大爷活着回来。”然后朝他扔了自己别在腰间的爆弹枪。从外壳有些剥落的漆和划痕可以看出来,这把枪至少也有500年的历史。枪托上的玫瑰家纹和熟悉的“A”字,让忍足意识到,这是可能迹部的家人留给他的枪。

 

“遵命。”忍足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部分被触动了,能被迹部这样的人信任,恐怕此生也不会再有遗憾。

 

忍足在离开前给桦地做了紧急治疗,他看着桦地嘴角渗出的血,知道桦地受的伤不止如此。可是现在的他没有时间为桦地的伤口分心,他看着桦地关上了外舱的门,转过身去重新面对这片漆黑的宇宙。他记得第一次出舱的时候,手上还有迹部留下的温度。现在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害怕突然释放出的力量会牵连到飞船里的人,于是走向和快艇相反的方向。

 

和之前带着提心吊胆被保护着“太空漫步”不同,忍足行走在宇宙的漆黑里,周围细碎的星光一点一点,忽明忽暗,风暴扭曲了空间的颜色。原本不能够清晰看清色彩的星云发出了霓虹一般的亮光。亚空间的生物源源不断地向忍足扑过来,忍足看着前方,就好像那些生物不存在一样,他朝空中伸出了手,然后重重地握成拳。他的身体里有一股巨大的漩涡在搅动,他听到了亚空间的密语,听到了帝皇坐在黄金王座上的呻吟,听到了整个宇宙的生命发出的声音……

他仿佛全然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世界。

这就是亚空间吗?他在心里问道。

他看到一片金黄色的漩涡,他看到了离开的母亲,他想起那个高烧不退的夜晚,风雪交加的冰冷里,母亲怀着怎样绝望的心情动用了灵能,他只能虚弱地躺在床上,被连呼吸都有种痛楚感的寂静所折磨。亚空间是人欲望的投射,是人最想执着的贪婪或者最不愿意面对的黑暗。打破亚空间幻想的忍足,看到了亚空间一侧充满黑暗的世界。

他利用迹部的insight,顺着冰指引的方向,很轻易找到了暴风眼,现在的他浑身充满了无尽的能量。没有任何攻击可以伤害到他,他动用念力、魔法、巫术……都完全不在话下。他不停歇地在亚空间穿梭,封印了一个又一个的暴风眼,他觉得自己被神明附体着——这就是掌控一切的感觉吗?

当面对最后一个风暴眼时,他没有继续使用灵能法术,他决定把最后的处刑交给迹部的爆弹枪。不仅是为了传递迹部的意志,也是因为他要在子弹毁灭风暴眼之前穿越亚空间回到现实的宇宙,否则他就会永远被亚空间禁锢。

忍足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世界安静了……

 

7.

 

当忍足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他既不是躺在书房,也不是在医疗室,是在一家医院的病房里。他不记得最后发生了什么,当最后一个风暴眼关闭的时候,他觉得所有的体力都被抽干了。依稀记得,爆弹枪发射出的灵能炮爆弹释放出了巨大的能量,在他离开暴风眼之前改变了他之前预设的航道,他这就这样失去了意识。

 

他在哪里?迹部怎么样了?日吉、岳人、桦地呢?他们都平安回来了吗?

可惜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点滴和仪器的声音,在滴答作响。

 

当忍足醒来的消息传到审判庭,异端审判庭的人还需要对忍足进行问询,但是目前没有人敢对庭长迹部景吾的客人做审问,这件事情只能让迹部亲自处理。

艾达在看了迹部传送的报告以后,没有说话。他只是在听到迹部提到“艾琳”这名字的时候,肩膀微微动了动。

 

审讯室里,忍足穿着病号服,戴着眼镜,坐在了迹部的对面。“我还要被关多久?”他看到迹部还活着,脸上的欣喜溢于言表,也确信飞船里的其他人不会有事,自然也不会在乎现在他还是个“犯人”。

“哼哼~”迹部又何尝不带着劫后余生的宽慰和兴奋,得知忍足一切都好以后,差一点因为过于兴奋而虚脱倒地,不过现在他的身份是异端审判庭庭长,他咳嗽一声表示严肃:“根据流程,我们马上就会放你走。”

忍足的表情反而古怪了起来:“为什么?”

“我们要抓的是背叛帝国的叛徒,不是所有灵能者,大清洗早就过去了,忍足。”迹部不知道忍足在别扭什么。

“我已经被发现了,你们不需要监视我吗?”忍足皱起了眉头。

“哼,你已经和我灵魂绑定了,不就是变相监视。”

“好歹我也是关掉风暴的灵能者,难道没有什么职位给我吗?”

知道忍足心里的小九九,迹部郑重道:“忍足,你给我听好了,如果没有对帝皇绝对的忠诚,就不要做帝国公职人员的灵能者,这是我的原则。”

“你还不明白吗,小景!我不需要对帝皇抱有忠诚。”忍足急了。

“谁让你这么叫我的,不对!你到底在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论。”

“我说我不需要对帝皇抱有忠诚”忍足一字一句地说:“因为我抱有忠诚的对象只有你。”

“哈???”

迹部没有理会忍足突发的,告白式的宣言,直接了当地宣布审讯结束,并让手下把忍足带回病房。

“等等,迹部……”忍足把头侧到了一边,识相地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他想,他应该再给迹部一点时间。毕竟,他们才认识几天。

“啊恩~?”迹部看忍足的脸上重新恢复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微笑。

“谦也的婚礼,你愿意做我的伴侣一起参加吗?”

“让本大爷给你当伴侣?”

“嗨嗨,诚挚邀请迹部大人一定赏光。”

“哈哈哈哈……看在你跪下来求我的份儿上,本大爷就勉为其难去一次吧。”迹部大笑着转身离开。

忍足也笑了,然而,很快,他就哭了。回到病房没过多久,迹部的下属送了一张飞船损失清单交给了还在幻想和迹部参加婚礼的忍足。上面医疗舱的3亿银币维修费用红圈标出,旁边写了一个大大的“O”字。

等等,为什么他要赔钱?迹部不是用灵能把碎掉的玻璃都修好了吗?

“迹部大人说了,玻璃是他修好的,但是第一次损坏的钱,还是要赔的。”

意识到这是迹部存心给予的惩罚以后,忍足侑士绝望地仰面埋在病床上:他这个图书管理员一年工资才1万银币,哪怕不算利息,也要30000以后才能还清迹部这笔欠款。

“喂喂,迹部,你不是认真的吧……景吾,小景,小景啊——!!!”

 

忍足的哀嚎就这样回荡在了病房里,形成了奇妙的回声,灵能的震动把甲板上休息的船员也吓了一跳。原本停在炮塔上的灰黄色巨鸟,扑棱一下离开了,只留下天空中一道看不见的痕迹。

 

End:

酒吧的包间,头顶上闪着五颜六色的碎钻一样的灯光。里面坐着一位红发的妹妹头、一位金发的蘑菇头,还有一位老实正直的方脸少年。

“喂喂,听说那个叫忍足马上就要被放出来了哦。”红发的妹妹头率先开口,面前玻璃瓶的啤酒少了1/3。

“嗯,迹部桑已经去处理了。”金发的蘑菇头面无表情地回复。

“桦地,他们不会真的~~~~???”

“USU” 方脸的少年回答。

“哇塞!不会这么快吧!这几天啊!”

“向日桑,难道你没有听过“吊桥效应”?”

“哼!笨蛋阿若,你才谈过几次恋爱。”

“我在这方面和前辈彼此彼此哦,向日桑。”金发蘑菇头的日吉若无语凝噎。

“什么嘛!你这个人真是一点都不可爱!”岳人果不其然,瞬间炸毛。“迹部这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什么‘吊桥效应’就喜欢一个人。”

“不要……吵架……”老实人桦地赶紧劝开,并且在心里默默计算,今天的日岳吵架任务完成,已经累计47,147天,离迹部规定的50,000天奖励还有2,283天。

另一边,日吉和岳人吵架也是短期决战型,没几句话又会马上和好,果然——

“虽然迹部说了绝对不让我们提……”红发的向日右手撑着头,左手拿起啤酒瓶子在手里晃着,好像已经完全不记得刚刚和日吉吵架的事情了。

“恩,还说告诉忍足就把我们统统杀掉。”日吉脸上依然没有表情,如果有的话,也写满了“根本不信”四个字。

“USU”桦地表示同意。

“就算我们不说,忍足早晚也会知道的。他们灵魂绑定的程度,可比日吉和帝皇深刻多了。”向日揭穿了迹部“皇帝的新衣”。

“嗯,迹部,很不容易。”桦地的语气里多了一层感叹,好不容易谈了恋爱,还要摊上一个损友,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但是在太空人工呼吸,是不是太危险了。”日吉若冷不丁来了一句。

“你懂什么,这叫灵能者的浪漫。”岳人又一次反驳了日吉。

嗯?说到灵能者,日吉的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难道附近出现了很强大的灵能者?难道就是——?

可是与灵能完全隔绝的岳人依然毫不知情地在夸夸其谈……

 

正当日吉盘算着要跑去哪个星系躲避追杀的时候,站在包厢门口准备敲门的迹部,头上已经布满了愤怒的十字,不知道是应该敲门,还是敲他们的头。而一旁的忍足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祝福里面的岳人好运……

至于太空人工呼/吸什么的……他一定会找机会补回的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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